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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张乾心里，人生不是轨道，而是一片旷野。一个孩子，应该像旷野上的风一样，活得自由自在，而劳动，能助力托举起“追风的孩子”。

在淘米、洗菜、切菜、炒菜、刷碗等不同环节中，孩子们学会了找到自己的位置、自主分配和合作完成任务。吃到美味，他们懂得要让其他小朋友也尝一尝。孩子们自制数字纸牌，在排列中学数字大小和加减法。穿珍珠项链时，他们试着将不同形状、颜色、大小的珍珠按照规律排列……“不需要做题，不需要画在黑板上，将课程游戏化，孩子们会自己思考、摸索，发挥想象力，锻炼思考能力和动手能力。”张乾称。

徐州张庄安置小区，是徐海路幼儿园的所在地，也是张乾从小生活的地方。她小时候跟家长一起去地里干活，寒暑假和小伙伴们去小沟里钓鱼、玩泥巴，童年生活虽然不富有，但是很幸福。在她看来，教育应该回归生活，“一日生活、三餐四季都是课程”。她决定，带孩子们玩“真游戏”。

“乡村四月闲人少，才了蚕桑又插田。”每年四五月是京西稻的育秧时机，北京市海淀区万泉小学党委书记、海淀学区管理中心主任彭欣介绍，近年来，每到此时，北京市海淀学区内的中关村二小万泉河分校、西颐小学、万泉小学、八一学校、十九中学、健翔学校等学校的学生会走进海淀公园的农田里育秧、插秧。在北京城区这片难得的农田里，孩子们学着根据时令节气、种苗质量、农田水深，决定插秧深度、插秧密度、插秧顺序和科学灌溉等知识。

沙巴虚拟足球联赛两只小拳头同时开工敲打揉捏面团，一手拿一个“剂子”蘸上面粉按压成饼，擀皮后烙熟、出锅；拿小刀刮掉鱼鳞，把肉放进盆里抹上酱料，开动压面机把面压成面条，拿起羊大骨和羊肉焯水后炖三四个小时，一通忙活后，“小厨师”还不忘拿抹布把锅灶一圈圈擦干净……这是徐海路幼儿园里劳动课的日常场景。孩子动作流畅、手法娴熟，视频发布到网上，很快便收获众多“粉丝”的点赞。

金秋时节，孩子们再次来到同一地点，收割缀满金黄谷粒的稻穗。此时，新的难题来临。如何安全使用镰刀？如何才能将水稻整齐收割、捆扎、高效脱粒？这对孩子们而言，是力气活，更是技术活。在解决问题的过程中，孩子们亲身体验了春种秋收、夏蕴冬藏的奥妙，感悟到农耕文化的智慧。

“食用玫瑰容易长虫，要注意除虫。”“板蓝根的根容易断，铲子要直着下土采挖。”“铁皮石斛要有光照但不能太强，既要通风也要阴凉，并且只能种在腐木里”……在江苏省南京市一所民办民工子弟学校力行小学，学校的劳动课瞄准了中草药。

首先，做饭、从事园艺或手工艺等劳动可以促进孩子的精细运动技能和多通道整合能力的发展，并提高大脑运动皮层、小脑、联合皮层等区域的功能。其次，综合类的劳动往往伴随着理解和记忆、规划和解决问题的要求，这有助于孩子执行能力的提升。再有，劳动往往涉及到学习新技能和新知识，能促进海马体的成长和神经可塑性的增长。最后，通过劳动，孩子能领会责任感、同理心和合作精神，这些社交情感技能涉及大脑多个区域的开发，与处理情感和社交认知紧密相关。完成劳动任务也意味着迎接挑战和克服困难，这可以增强孩子的心理韧性，有助于应对压力。

不断拓宽教学资源的边界，能让劳动教育课更加丰富多样。“聚享”，是海淀学区课程资源服务体系的设计理念。彭欣介绍，“聚享”意为“聚”区域内专家、场地、信息、技术等资源，将其优化、整合，分“享”给师生和家长。目前，海淀学区内的劳动教育课程体系还在不断深化、延展：北京市海淀区京西稻文化研究会会长获聘为海淀学区顾问，入校讲授农耕文化知识；有的学校已在校内开辟京西稻田，作为劳动实践基地；海淀学区新近推出《海淀学区劳动实践手册：小家有我》《海淀学区劳动实践手册：我有大家》研学手册等。

力行小学的孩子们也经历了从劳动中学会解决问题并习得本领的过程。从中草药的种植、采集、晾晒、制作，到开发衍生品，需要孩子们配合解决困难，并思考如何创新。中草药的种植条件各不相同，孩子们要寻找、培植出多样的土壤质地；中草药的生长周期长，需要孩子们不惧严寒酷暑坚持养护。有时，出现把根挖断了等意外，教师会告诉孩子要使用正确的方法：“劳动不能用蛮力，要讲究技巧和方法。”缝制香包，孩子们缝的针脚从一开始的歪歪扭扭到越来越直。

力行小学经常思考如何提升劳动课。近年来，学校推出“6个1”活动：教师每周作一次中草药知识讲解，每个孩子掌握一剂药方，每人护理并炮制一款中草药，每月请专家开展一场中草药知识讲座，每学期开展一次中医药知识竞赛，以及每学期举办一次蒲公英健康文化节。

3至6岁年龄段的孩子上劳动课，如何保证消防安全和食物安全？张乾和其他教师提前做预案排除隐患：烧火等危险的事情由教师把控，孩子的身边一定要配指导教师，刀具选择适合儿童使用的，给孩子戴上隔离面罩和防护手套，锅灶是用砖头垒的，让年幼的孩子尽量远离火炉，放完柴火后关上“灶门”，阻止孩子生吃食材……就这样，300多名孩子聚集在一方小院，把烟火气玩出了花样。

“会做饭”，是外界对这家民办幼儿园里的孩子的直观印象，但这还“不够全面”。“我们幼儿园小朋友学的劳动本领有很多，除了做美食，还有养家禽、编织、缝纫、茶艺、水墨拓印等。”园长张乾介绍，孩子们的劳动以自我服务为主，还有手工类、生活体验类等。

接触中草药时间长了，孩子们会自发思考问题：换季容易过敏，应该如何预防？受风感冒，服用哪些药材才能对症医治？有时候，他们发现，一根萝卜、一片生姜、一个葱头、一次泡脚也能解除病痛。在寻经问典、求医问药的过程中，孩子们领悟到中医养生的精妙之道，养成不挑食、健康作息的习惯。

在劳动课和种植社团活动课上，孩子们定期到各自认领的地块里培土、浇水、修枝，观察每棵植物的生长；午休时间、放学后，孩子们也会抽时间照看打理。到了劳动实践周，全校561名孩子全部出动，分批次到“八亩行园”劳动。慢慢地，孩子们明白要根据气候、土质培育中草药的道理，也领略到中华文化中“原本山川，极命草木”的神奇。

一段时间后，校内区域已经不够孩子们施展拳脚了，学校所在辖区的西善桥街道便在校外划拨八亩良田给学校。学生步行约20分钟，可以到“八亩行园”种中草药。

中草药的种植、收获、炮制、质量控制、药效研究等涉及传统文化和古籍知识的学习，门槛较高。一所小学为何要给自己“加难度”？校长高月嫦介绍，近些年，推动中草药文化进校园的呼声不断，再加上力行小学里也有中医药师资，综合考量后，学校决定把中草药劳动课做出特色。

让劳动课与常规学科有效融合，孩子们收获的可能是多重学习效果。在力行小学的语文课上，孩子们学会了中草药三字经等知识，数学课上，他们会用不同的方法丈量地块面积。上英语课，孩子们懂得用英语介绍中草药的名称、种类、外观、生长习性、食疗药效等。音乐课，孩子们唱起中草药歌谣……

在外界看来，徐海路幼儿园的孩子已经解锁了很多大人都不擅长的技能。此前，张乾的心里也在打鼓：“孩子们能学会这些高难度的技能吗？”“试试看”后，她的顾虑慢慢打消。“其实孩子是有生活经验的，可能在家里就见过长辈们劳动。如果教师不有意识地提供材料、空间，孩子们的潜力就挖掘不出来。”

“劳动能让孩子变得更聪明。”民进中央教育委员会委员、北京师范大学认知神经科学与学习国家重点实验室教授、IDG-麦戈文脑科学研究所研究员薛贵称，从脑科学的角度看，劳动对孩子的大脑发育有复杂而积极的影响。

薛贵提倡将“劳动教育融入孩子的成长过程”。他称，劳动能促进人类大脑的成熟，还能帮助孩子建立积极的工作态度，收获生活技能，长此以往，他们未来的生活基础会更扎实。

目前，海淀学区和海淀公园也在共同打造“聚享”生态林。撒种、培育、浇灌、修剪等，完全由学区内的孩子完成。“有的孩子周末也会带着家长去看护花苗。”彭欣称，一次次穿梭于田野，孩子们将热爱劳动、尊重劳动、珍惜劳动成果的种子种在了心中。

在这里，劳动是游戏，也是学习。校园里有山楂树，师生们做了巨大的鸟笼。伴着鸟鸣声，孩子们在树下的土坡上“攀爬钻洞”，偶尔还能看到他们养的兔子钻出洞来；山楂熟了，孩子们爬上树摘山楂，做成冰糖葫芦、山楂酱；看到自己喂的鸡下蛋了，一群孩子会争着收鸡蛋，偶尔打碎，他们明白了：原来鸡蛋易碎，要轻拿轻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