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滚球

铁滚球42岁的陈念念身材清瘦，戴着眼镜，看起来很斯文。如果是第一次见面，你很难想象他曾在各种危险的场景下面对死神。面对蒸箱一样弥漫烟雾的楼道，“噼里啪啦”地燃烧着的烟花厂，冒着白气的液化天然气槽罐车，把胳膊刺出斑斑点点的苯酚，他都硬着头皮往前冲。他是山西省晋城市消防救援支队泽州大队政治教导员，加入消防队伍二十多年来，陈念念先后参与处置火灾扑救和抢险救援2000余起，营救被困人员300余人，挽回经济损失上千余万元。2018年，他获得第四届“十大杰出消防卫士”提名奖第一名，2020年被评为第五届“全国119消防先进个人”，2021年被评为全国应急管理系统先进工作者，受到习近平总书记亲切会见。山西省晋城市消防救援支队泽州大队政治教导员陈念念。受访者供图“很难相信他有无数荣誉。”有年轻队员说，第一次见到陈念念时，感觉他很亲切，没什么领导架子，特别关爱队员，但在工作和训练中，严厉的陈念念又像变了一个人。“严管厚爱”，是他带队的理念。尽管在工作、训练中要求很严格，生活里，他都尽可能关心队员们的情况，作为经历丰富的“过来人”，时刻给队员安慰。“救人给我自豪感”自2001年12月加入消防队伍，23年的职业生涯里，陈念念曾经无数次与死神擦肩。2005年1月11日，山西临汾一家烟花爆竹厂房发生爆炸，引发大面积火灾，数十名工人被困。时任临汾市消防支队襄汾中队队员的陈念念和队友赶赴现场，发现满地都是爆竹碎片和包装纸屑，12间土窑生产车间在燃烧，3间库房中的1间已经坍塌，其余2间摇摇欲坠。他没时间犹豫，迅速扑救。爆竹仍然时不时“噼里啪啦”地在身边炸开，“有时会崩到身上”，土窑外墙不时有土块掉落。经过十多次扑救，明火被完全消灭，人员被全部救出。2016年4月21日，一辆液化天然气槽罐车侧翻，尾部阀门损坏导致泄漏，“呲呲”地冒着白气。“以前有消防员因为处置这种事故牺牲，我心里也很害怕。”陈念念坦言，只能硬着头皮上。他跟着大队长开展扑救，先查看泄漏气体浓度，再进行稀释，最后用吊车把车辆扶正后堵漏。“利用罐体本身的低温特点（液化天然气的温度是零下163摄氏度），把矿泉水浇在泄漏口，拿毛巾缠住，就冻住了，泄漏口就堵住了。”虽然救援成功了，没有人员伤亡，但陈念念也后怕：“里面有20多吨液化天然气，如果爆炸，就是一瞬间的事，所有东西都会灰飞烟灭，人连个渣都找不见。”2016年7月23日，高速上发生一起苯酚罐车泄漏事故，槽罐车遭重卡货车追尾，罐体尾部有断裂迹象，29.76吨苯酚液体开始向外渗漏。据了解，苯酚是一种危险化学品，高毒，对皮肤、黏膜有强腐蚀作用及刺激性。根据现场制定的抢险方案，救援人员分为两个小组，一组负责稀释降毒，陈念念则负责用毛巾、木屑、堵漏胶等堵漏。正值盛夏，气温有35摄氏度，陈念念穿着防化服、戴着手套，没一会儿，眼镜就被汗水浸得看不清了，只能时不时甩一甩头。苯酚腐蚀了衣物，灼伤了他的手臂，“像针扎一样，全是芝麻一样密密麻麻的斑点。”经过12个小时的抢险，罐车内的苯酚全部转移成功。2016年7月23日，陈念念处置苯酚罐车泄漏事故。受访者供图对于这些伤痕，陈念念显得有些轻描淡写，“灭火救援中经常会碰到，手套烫破了受伤，还有脚上扎个钉子。”比起救出活生生的人带来的自豪感，那些都不算什么。2022年11月26日，泽州县山河镇核桃园村有驴友进山失联。队友记得，搜救过程很艰难，“基本就没有正常的路，村子已经十多年没人住了，路都特别窄，对讲机没信号，晚上还下雪了，天气特别冷。”陈念念带领指战员历经14多个小时搜索，解救了8名驴友。这让同行的队友很感动：“他年纪也不小了，在一线搜救确实挺不容易的。”严管厚爱二十多年来，陈念念对自己的要求，并没有随着年龄的增长而降低，一直坚持锻炼、跑步。每天早上队员出早操，只要有时间，他也跟着训练，三公里、五公里长跑，有些年轻指战员都跑不过他。但刚加入消防时，他也有些不适应。陈念念来自湖北，19岁的时候来到山西参军入伍，一路坐火车北上，看到窗外的山光秃秃的，“小学在课本上学过，知道这边煤多，看起来确实是真的。”第一次集合站队时，他下楼晚了一些，就偷偷跑到一边，没有参加，后来被班长狠狠批评。“感觉自己受了很大委屈，但后来明白了，纪律的严肃性在灭火救援过程中至关重要，是确保每一起战斗成功的关键。”陈念念说。如今，成为指挥员后，他用这样的纪律要求着每一位年轻的指战员。“早晨起床到晚上熄灯，都是按部就班，到了什么点就干什么事情。就像一个手握成拳头才能使出力，这个队伍所有人必须听从一个号令、劲儿往一处使，才能较好地完成任务。”在训练中，他也严格要求，希望能激发大家的潜能，“在灭火救援中速度更快一点儿。”陈念念在训练。受访者供图陈念念的管理理念是“严管厚爱”，尽管在工作中很严格，他在生活中却很照顾年轻队员，“有少数民族的，得照顾他们的生活习惯，有些队员自己身体或者家里出了状况，也要关心他们。”有队员说，总觉得教导员没有领导架子、很亲近，“只要工作中把活儿干好了，生活中遇到啥问题直接提就行了，能给解决的肯定尽量给我们解决了。”陈念念关心着这支队伍。每次出任务，他想的不仅是怎么灭火，也要想一定得完整地把队伍带回来。在一些危急关头，他总冲在最前面，“有些场合可能我经历过，但队员们没有经历过，他们也是胆怯的，我必须让队员们感到有个依靠。”新京报记者 彭冲编辑 甘浩校对 赵琳